第一次買魚

 

　　驀然回首，從第一次在嘴里吐出模糊不清的音節到第一次獨立生活，我已度過了約莫十四個年頭。年齡雖在增長，但也只是年齡罷了，要論真正的成長，也應是經過種種的第一次的心智成長后才算真的成長吧。

 

　　清楚地記得那是在一個寒風刺骨的冬天的清晨，只剩下一兩片葉子的樹木隨著寒風瑟瑟發抖。我與母親佇立在一個令我愛恨交織的菜市場門口。愛自然是母親給我做出的不少人間佳肴就是通過這里買下的新鮮食材制成；恨，是它里面有著一個充斥著惡臭的魚市——一想起這種味道將充斥著我的鼻腔就讓我渾身起雞皮疙瘩。母親卻在這時接到電話要回去一趟，臨走之際叮囑我去買兩個魚頭——這可是母親讓我第一次去買魚，以往隨母親前去還能躲得遠遠的，而如今讓我獨自去，豈不是要近距離接近我厭惡的魚市？

 

　　我緊皺著眉頭卻又無可奈何地向魚市走去，人來人往不僅讓我感不到一絲溫暖反倒只感到一陣深深的無助感。走進去只見一條條沾血的魚在砧板上拼命擺動，許是做最后的掙扎吧；惡臭的魚腥味猛地塞入我的鼻子——我不由得感到一陣陣的反胃。心中正埋怨著哥哥的饞嘴，愛吃什么不好，偏愛那魚頭豆腐湯。心中雖萬般不樂意，但母親走時犀利的眼神卻讓我打了個寒顫，無奈，只好拖沓著腳步向一家魚鋪走去。店主是個中年婦女，臃腫的身軀卻絲毫不減慢她手起刀落時的速度，“小妹，要買什么？”渾厚的女中音伴著刀砍在砧板上的聲音打斷我的思緒。看著刀的一起一落，想著砧板上的魚即將成為人的口中餐，“血腥”的場面讓我記起恐怖電影中的場景，“沒…沒什么…我…我就看…看…”我咽了口口水，害怕得往后退了幾步。

 

　　“噗哧”一聲，賣魚的那位大媽正要抓住的魚許是受驚亦或是知道自己將成為人類的盤中餐想要逃脫，從她的手中跳了出來，不偏不倚地蹦到我的身上，接著落在地上跳來跳去。被這突如其來的魚一跳，我的腦里已是空白一片，在緩過神來的一剎那，我被嚇得跑出魚市。魚身上的水在我的衣服上暈開了一片，一股魚腥味也隨之染上我的衣服。我因此正欲放棄時，心中一股莫名的愧疚之情燃起，想起母親面對我放棄時那失望的臉龐，我不由得鼓起勇氣，向魚市走去。

 

　　我徘徊于魚市前，躊躇了好一會才硬著頭皮來到剛剛的魚鋪前，店主一看是我便十分抱歉地和我道歉，我搖搖頭示意沒關系，猶豫了一會說道：“阿…阿姨…幫我…剁…剁兩個…個魚頭…可…可以…嗎？”一說完，我重重地舒了口氣，心中的那塊疙瘩終于消失了。店主利落地剁好兩個魚頭裝入袋子遞給我，我雖然看著有點于心不忍，但深知自然界中的食物鏈如此，也只是嘆了口氣，將錢給了店主，接過袋子。我就如一個騎士凱旋般走出菜市場，嘴角微微勾起，揚起一個勝利的笑容。風沒有再呼呼作響，樹葉也只是輕輕的搖曳，沒有飄落下，一縷陽光撒在我身上，身上暖暖的，這種奇妙的感覺似蜜般，甜甜地糊在心頭……

 

　　自那次后，我便經常幫母親獨自去菜市場買菜買魚，在我走出菜市場的一瞬間我猛地明白了父親自我幼時便教我的一段話到底有何意義：越怕就越要去做，你一旦跨過了那道坎就會發現其實沒什么好怕的，你所恐懼的不過是結果，只要擁有那份絲毫不畏懼的勇氣，你就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