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在記憶中閃耀的日子

 

　　這一年寒冬，故鄉家門前的那棵老桑樹終是沒有挨過凜冽寒風，在一場冰雨中為它的生命畫下了句號。輕撫著樹干，感受著樹皮的干枯與粗糙，映著漫天的晚霞，回憶起那些閃耀的日子。

 

　　記憶中的那個寒假，我回到故鄉與爺爺奶奶小住。那時，我總喜歡與奶奶一道坐在老樹下的長椅上，奶奶織著毛衣，我在一旁看著。幾根織針在奶奶的手中靈巧地翻飛，一點點將柔軟的毛線，和著奶奶掌心的溫暖，一起織進了毛衣里。午后染著些許涼意的微風揚起了奶奶如霜的發絲，露出那雙渾濁的眼睛，眼中流淌著的是寧靜，是祥和，還有一抹淺淺的，暖暖的愛意。聽著老桑樹上的鳥雀低語，感受著午后陽光的暖意，看著奶奶蒼老的側臉與粗大卻靈巧的手指，不覺間竟已薄暮。夕陽金色的光輝穿過樹葉的間隙，留下一地躍動的光斑，也為老桑樹的每一片樹葉鍍上了一層金邊，如此閃耀。

 

　　看著一件精致的毛衣從奶奶的手中誕生，我的心中升起了一縷向往。我開口求奶奶教我編織，奶奶笑著答應，臉上的溝壑剎那間舒展開來，眼中盡是慈祥。

 

　　第二天的下午，奶奶便為我找來了一對織針，帶著我坐在老桑樹下，教我織圍巾。以前看奶奶織毛衣時只覺得這不過是小事一樁，從不知道原來這并不容易。每織錯一針就要拆掉重來，這使我織了許久才只有一寸來長。終于，我再一次織錯了一針，不耐煩地拆著織了許久的成果，瞥見奶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著我，眼中盈滿了笑意。我認為這是對我笨拙的嘲笑，賭氣似地把織針往一邊一扔，別過頭去，不再看奶奶。

 

　　良久，才聽到奶奶輕嘆一聲：“不能半途而廢啊！”她拿過我扔在一邊的織針，雙臂環住我，那雙布滿老繭的手包裹著我的手，一步一步地帶著我編織，一邊教我，一邊用她那帶著濃濃鄉音的普通話給我解釋每一步的要領。在奶奶沙啞的嗓音中，我逐漸褪成了一身平和，認真地學習著。鼻尖縈繞著奶奶身上洗衣粉的清香。微風拂過，老桑樹的樹葉沙沙作響，陽光照耀在老樹干的溝壑上，流淌著歲月靜好。

 

　　終于，我在奶奶的指導下織出了第一條圍巾，雖然有許多不完美的瑕疵，卻是最溫暖的一條。

 

　　不知不覺，我竟在老樹前站了許久，將臉埋進圍巾里，無比的溫暖，一如我與奶奶一起度過的那段日子。此去經年，那些日子一如既往地在我的記憶中閃著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