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水晶心

[美]弗朗西斯·弗羅斯特

①農(nóng)場就在山頂上，周圍大山連綿不絕，蒼茫茫地給人以溫柔親切的感覺。當(dāng)他趕著牛群走向牧場的時候，當(dāng)他穿過曬谷場到豬圈去的時候，他總喜歡看著那些大山。

②他是一個漂亮的小伙，喜歡讓風(fēng)雨陽光直接接觸他的皮膚。父母去世后，給他留下了負債累累的農(nóng)場。后來，鄰居哈德把女兒薩麗嫁給了他。

③婚后，薩麗發(fā)現(xiàn)她所嫁的不只是個農(nóng)夫，而且還是個詩人。那天，他拿著從林子里采來的七瓣蓮走到她面前。

④“我無法給你別的好東西，因為我們欠著債，但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可以帶給你樹林里的東西。”

⑤她把一只手輕輕地放在他面頰上，“我更喜歡樹林里的東西，約翰。”

⑥“這兒有一首詩。”他朗誦了起來。

⑦聽完后，她大為驚訝，“啊!真是棒極了!約翰!是你寫的嗎?”

⑧他慚愧地露齒一笑，“這……”

⑨“一定是你寫的!我真不知道你還會寫詩!再多給我寫一些吧!”

⑩“晚飯后我再給你讀一首。”他說。

⑪他走進谷倉，從干草垛里掏出一本被蟲子蛀過的詩集。他曾想，既然沒什么可送給薩麗的，那就給她一點別的東西——能從這本書中找到的最美的詩句。他并沒有想到她會以為是他寫的，而且還給她帶來了歡樂。他坐在干草垛上又背下了一首。

⑫晚上，他們在曬谷場上散步，看著大山，他用低沉的聲音給她朗誦。她的歡喜對他來說比飯菜更香甜。

⑬兒子出生后，他逐漸增加了一些新詩，每次她都會說：“寫得真好，約翰!”

⑭女兒出生那年，莊稼很不好，債務(wù)沉重地壓在他的身上。冬夜里，孩子們進入了夢鄉(xiāng)，薩麗坐在火爐旁縫補衣衫，他就靠在椅子上，端詳著她，心里在想，即使用最偉大的詩歌來形容她也絕不過分。這時，她抬起頭微笑著說：“再給我朗誦一遍《愛人，讓我們肝膽相照》吧，約翰。”

⑮他輕聲朗誦起來：

“啊!愛人，讓我們肝膽相照。

因為，

盡管這個世界在我們夢中

是那么豐富，那么清新，那么美好，

而在現(xiàn)實中

卻沒有歡樂，沒有溫馨，沒有陽光普照。

我們好像站在漆黑的原野上，

聽?wèi){世風(fēng)日下，正不壓邪，風(fēng)雨飄搖。”

⑯第三個孩子生下來就死了，薩麗也病得厲害。債單上又增了一筆醫(yī)藥費。

⑰光陰荏苒，他們辛辛苦苦、一點一滴地減少著債務(wù)。

⑱有一天，女兒拿來了一本小書。

⑲“您還記得那些年爸爸讀給您聽的詩嗎?它們都在這本書上!看這兒——‘去吧，從山里來的牧童，因為他們在呼喚你……’”

⑳“這是那年冬天，孩子死了的時候，他讀給我聽的。”

㉑“他一直在騙人!他說是他寫的這些詩!”

㉒“不，”薩麗低啞地說道，“是我對他這樣說的。除了詩以外他什么也沒說過。我永遠不讓他知道我已了解了事實。不然他的心都會碎了的。我現(xiàn)在知道了他是多么愛我……”

㉓六十歲時，約翰到山下還清了最后一筆債。回來后，他走進谷倉，坐在干草垛上，哭了起來。他給她背了四十年的詩，他們倆相濡以沫，真是像詩里講的“肝膽相照”。現(xiàn)在好了，他再不需要昧著良心給她背詩了。

㉔薩麗在谷倉找到他。他們一起來到曬谷場上，又注視著大山。

㉕“大山是我們的了，我們可以盡情地看了，一直到死。”他說道。

㉖但是，就在那一個星期，薩麗發(fā)起了高燒。約翰心如火燎，緊握著她發(fā)燙的手指。

㉗“約翰，”她哽塞著說，“詩，新的。”

㉘他怔住了。所有背過的詩他都反復(fù)地念給她聽了。

㉙“好，親愛的。”他吃力地把一個個字組織在一起，為她作了一首詩，他自己的詩，他一生當(dāng)中唯一的一首詩。

“那些永遠屬于我們的大山啊，

把飛花般的群星撒滿天上。

大山用夜的語言互訴衷腸，

直入云霄的峰巔像插上了翅膀。

我和我的愛人將攀上群峰，

乘上那巖石的翅膀在長空里翱翔

她把頭埋進我的臂彎，

我把唇垂在她的臉龐。”

㉚“是你寫的，約翰?”

㉛“是的，是我自己寫的。”他說。

㉜他把她埋在能看到大山的地方。那本詩集同七瓣蓮一起躺在她的墳?zāi)股稀?/p>

(選自《心靈的日出》，有刪改)

1.約翰為什么送給薩麗從林子里采來的七瓣蓮?閱讀第③段，根據(jù)上下文簡要回答。

2.下列表述不恰當(dāng)?shù)囊豁検?　　)

A.文題中的“水晶心”，喻指澄澈美好的心靈。小說中的約翰和薩麗都擁有這樣的水晶心。

B.小說中介入詩歌，豐富了內(nèi)容，增添了詩意，也使主人公真摯的愛情更令人感動。

C.小說用浪漫的筆調(diào)描繪出多幅溫馨的畫面，反映了主人公順利美好的生活境遇。

D.薩麗的死，給童話般的故事添上一抹悲劇色彩，使小說更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3.在約翰“一生當(dāng)中唯一的一首詩”中，他為什么要借助“大山”來表達情感?結(jié)合小說內(nèi)容加以分析。

4.《心靈的日出》一書的編者將這篇小說編入“第二種生活”單元。結(jié)合小說內(nèi)容，聯(lián)系下邊的單元導(dǎo)語，探究編者的意圖。

參考答案

1.約翰為什么送給薩麗從林子里采來的七瓣蓮?閱讀第③段，根據(jù)上下文簡要回答。

約翰欠著債，無法送給薩麗別的好東西，林子里的七瓣蓮是大自然恩賜的禮物，約翰想借此表達對薩麗的愛。

2.下列表述不恰當(dāng)?shù)囊豁検?　C　)

3.在約翰“一生當(dāng)中唯一的一首詩”中，他為什么要借助“大山”來表達情感?結(jié)合小說內(nèi)容加以分析。

示例：大山是約翰和薩麗的生活環(huán)境，也是他們寄托希望的美好家園。約翰與薩麗常常一起看大山，大山給予他們力量，支撐他們度過艱辛的歲月。薩麗死后，約翰將她埋在能看到大山的地方，大山是他們的生命歸宿。約翰借“大山”來表達情感，是因為大山是他生命的基石、精神的家園，詩歌也因此有了更鮮明的形象感，更深沉的感染力。

4.《心靈的日出》一書的編者將這篇小說編入“第二種生活”單元。結(jié)合小說內(nèi)容，聯(lián)系下邊的單元導(dǎo)語，探究編者的意圖。

示例1：約翰在艱辛的歲月里讀詩給薩麗聽，他們相濡以沫，肝膽相照，生活有了“味道”，薩麗生病后，約翰把他對薩麗的愛以及對生活的憧憬融在“一個個字”中，寫出了一首詩，成了一個真正的詩人，薩麗也因此擁有了一首真正屬于自己的詩，這是他們共同創(chuàng)造出的完全不同于背誦別人詩歌的“第二種生活”，編者將這篇小說編入這個單元，意在引導(dǎo)讀者通過兩顆“水晶心”的故事，認識到文學(xué)能豐富人的精神生活，創(chuàng)造出更為輝煌的世界。示例2：約翰讀詩給薩麗聽，詩歌給他們帶來了快樂和力量，支撐他們度過艱辛的歲月，讓生活有了溫暖和希望。在薩麗的鼓勵下，約翰超越自我，為愛人寫出了一首詩，由農(nóng)夫成為真正的詩人。詩歌讓生活煥發(fā)了燦爛的光芒，熏陶了他們的人生。編者將這篇小說編入“第二種生活”單元，意在引導(dǎo)讀者認識文學(xué)之于人生的意義，在每位讀者的心頭播下自覺追求文學(xué)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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